黄玉婷一阵心酸，她摸上老人家的手腕，把那根银针再提了提。

“谢谢小姑娘。”

何老首长笑了笑，几乎用尽了力气走到了英雄纪念碑面前，他轻轻抚摸着石碑，三个孩子把花轻轻放在纪念碑旁。

“老兄弟们，我来看你们了……你们别急，我……我……很快就跟你们团聚了。

小虎，我还记得你刚参军的时候天天跟着我屁股后面喊我班长……

二麻，我还给你缝过扣子呢……

继升，你说下辈子你还在政委，我当团长……”

黄玉婷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，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……

他们都听到了吧……

黄玉婷不觉得害怕，眼泪却一滴滴滴落……

“父亲……”

“老首长……”

“爷爷……”

现场一片混乱，何老首长十分虚弱，整个人痛得发抖，黄玉婷拔了那根提气的针。

何老首长的瞳孔迅速暗淡下去，可身体经脉的疼痛却让这个身经百战的老人家承受不住。

“痛……让我去死……”

“怎么还不死，我要走……”

“玉婷，你有没有办法？”

何志勋急了，他的老父亲临死还要受这个罪，明明已经这么虚弱了，手脚力气却大得惊人，可见有多痛。

他又不敢用力，只怕让老人家更加痛苦。

黄玉婷正在踌躇，有是有，可相当于杀人……

徐魏明这时候站了出来，把黄玉婷挡在了身后。

“老首长这一针扎下去，就再也醒不过来了，您想好了吗？”

何志勋脸色变了又变，就好像要在父亲的死亡通知书上签字一般，艰难得没办法做选择。

“痛，志勋，让我走吧……我受不了了……”

“爸爸……”

“爷爷……”

一家人哭成一团，万分不舍。

“志勋，让你爸爸体面地去吧……”

黄忠义擦了擦眼泪，他实在看不得老首长受这个罪，真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只想老首长快点解脱。

“老首长，下辈子我还当你的兵！”

郑卫国紧紧握住老首长的手，可惜这会老首长只剩下长长的喘气声，仿佛被人紧紧抓住喉咙一般。

“我……好想回到南昌……爸……妈……我要去当兵了……”

老爷子的意识已经出现了混乱。

“扎吧……”

徐魏明抽出了针，插进了老爷子的后脑勺。

何老首长疯狂抽搐，更加痛苦了。

“一送里格红军，介支个下了山

秋风里格细雨，介支个缠绵绵

山上里格野鹿声声哀号

树树里格梧桐叶呀叶落完

问一声亲人红军啊

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……”

女童清脆的歌声响起，众人的回忆无不回到了战争年代，就连老首长的面容也安详起来。

乡亲们好像在给他唱歌送行，他要重新出征。

其他人都流着泪接起了这首歌。

“三送里格红军介支个到拿山……老首长啊！”

何志勋看着父亲安静躺在怀里，手慢慢滑落，嘴角带着微笑，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
“爸爸……”

以后他再也没有爸爸了……

——

“这里是新闻联播………何晓华同志于2月4号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去世……”